7-12 第112話 魔王之眼

──時間往回推數天。

在那之後的魔王每天都過著充實又忙亂的日子。

將貧民區居民送往拉比村的運輸計畫由蓮主導,她為了確保一切都準備妥當而數度前往王宮拜訪國王與大臣。

在此同時,這個男人則在王都內觀光──講錯了,是參訪。

這些所見所聞將在今後成為他的知識為他所用吧,應該不會完全沒有用處才對。這個男人之前去了巴洛後也將冒險者的系統給學了起來,並將其用在村莊經營上帶來了某種程度上的利益。

「主...King殿下,那邊就是這個國家使用的水源是也」

「還真是條寬廣的大河阿」

光秀心情愉悅地替魔王帶著路。

這條大河的源頭似乎發源於獸人國境內的高山,接著流經巴洛並貫穿尤里蒂耶斯,最後通過北邊的米路可。

雖然夏天有著非常豐沛的水量,但一入冬後水量就會急遽減少。

「主...King殿下,那邊還有水井是也」

「啊浮浮!別每句都給我喊錯啊!」

由於是蓮這樣高貴的少女用主人來稱呼的對象,因此光秀把他當成了『主上』或有著其一族尊貴血統的人。此外用外國話中稱呼王的『king』這個詞來當成名字,不知道是不是也有暗示這點的意味在呢。

(譯註:這邊的主上在日文中有被當成對天皇的尊稱)

(不行不行!只有這部分絕對不能被誤會!)

對魔王來說這不是能一笑置之的誤會。

經過了無數次的說明、怒吼著妳搞錯了之後,最後終於得到了『還是用King這種叫法比較好...』的妥協結果。

「聽、聽懂了嗎...?雖然已經講很多次了,不管在怎麼誤會我也不會是天皇那樣的存在。所以別用那麼可怕的稱呼啊。絕對不行啊!這絕對不是在開玩笑啊!」

「主...完全瞭解了是也!King殿下!」

「真讓人不安啊!」

就在兩人吵吵鬧鬧的同時,利三走到了河川旁喝起了水來。

附近的士兵見狀正要大喊的時候,因為看到了『King』的身影而沉默了下來。這個國家的水並不是只需要付水錢就可以使用的。

就算是在現代社會,也需要額外支付設置水道費(接管費)之類的錢。

「對了、這個水的價格是多少?」

「春、夏兩季中,一個水桶的量是1~3枚銅幣左右。到了冬天價格會提高,因此大多數人都會在冬天前先買好並儲藏起來」

「一天只用一桶的話不怎麼足夠啊」

除了用來飲用以外,烹飪的時候也會需要用到,同時也會用來擦拭身體使用。

更別提在沒有河川經過的地區,這個價格毫無疑問會更高。至於貧民會將一桶水儘可能的多使用幾天,有時甚至會多人一起使用一桶。

(貧困階層的人,大概過著一天花一千日圓程度的生活...)

這是魔王來到這個異世界後所感受到的實際感覺。

他們當中多數人都擔任搬運垃圾或汙穢物的工作,偶爾則會擔任搬運重物的工作,但大多數情況都是被迫扮演『搬運髒東西』的角色。完全可以說是──毫無前途的狀況啊。

「雖然我的村莊裡,負責開拓工作的冒險者是領著5枚大銅幣的薪資,但是...」

「這不是很洽當...不對,應該說很不錯的待遇嗎?畢竟潛入迷宮內狩獵魔物可是有生命危險的是也」

光秀的看法是,比起需要拚上性命、收入不穩定的工作,人們自然會選擇沒有性命危險,而且能穩定獲得收入的工作。

以現代的角度來說,就像是比起要在有熊棲息的山林內撿拾松茸而言,人們會偏好選擇工作環境更加穩定良好的工作。

「但另一方面該怎麼說好呢...迷宮內偶爾會出現大獵物,有機會能獲得高價值的部位或道具是也」

「穩定的每日聘僱與拚一發逆轉嗎...不管是哪方都各有好壞吶」

魔王是這麼想的──不管再怎麼細分勞工種類,最終都必須培育各方面的專家出來。而煤礦與工廠則是最好的例子吧。

作為最近才新出現的廢工廠,雖然內部幾乎都全自動化、流水線式生產了,但還是需要一定人力的。

監督生產線的人、當生產線出狀況時介入並停止生產的人,此外搬運生產好的商品更是需要大量的人力。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,畢竟這個世界沒有堆高機也沒有拖車的存在。

(廢工廠能生產的東西...防火壁及防彈玻璃,再來是鋁鈦合金板。剩下就是音響組合、冰箱或是按摩椅之類的家電嗎)

魔王仔細地回想起這些設定。

前者是與據點合成後能提高防禦力的道具,後者則是可以提高耐久性的道具,最後那些最可怕的地方在於全部都能當成棍屬性的武器使用。

肩上扛著冰箱展開攻擊的玩家身姿,實在是非常值得一看啊。

當然啦,在會場中的廢工廠就只是被當成一個區域,實際上並沒有真的在運作。但是如果是在這個世界的話大概『能運作』吧。至於魔王所追求的高級工業產品、美容機具等,則需要更高一階的設施。

「真是的、還有一堆事情辦不到阿...」

「雖然不太清楚事情經過,但某會為主...King殿下與蓮殿下奉獻這份心力喲!」

「鄭重拒絕」

「怎麼這樣...是打算拋棄某嗎!明明昨天晚上那麼甜蜜、白白的、黏呼呼的──」

「笨...你這傢伙到底在胡說什麼阿!」

「嗚咕庫...!」

雖然魔王慌忙的摀住了光秀的嘴巴,但這已經太遲了──負責河川警備工作的士兵們都一副側耳偷聽的樣子。雖然這只是單純在講饅頭跟年糕的事情,但那段話聽在周圍人們耳中就變得極端下流了。

「嗚哇阿阿阿阿阿阿!怪、怪...」

「疑疑疑疑!他人還在這裡阿、艾茲先生!」

「混帳傢伙、別叫出名字阿!萬一被記住了不就慘了!」

「等、別勒住我的脖子阿、艾茲先生!篙託停一下阿、艾茲先生!」

「你阿阿阿阿!給我住嘴阿阿阿阿!」

那是察覺到傑克的末日即將到來的艾茲與新人。

雖然商會的成員全都逃到了國境附近的城鎮,但艾茲拒絕了與他們一同行動,而新人也跟著他留了下來。

跟據戰鬥的常識來判斷,現在『King』正該緊追在傑克身後才對,根本沒有猜想到他竟然會在這個王都內悠閒的散著步。

看到這兩人上演的鬧劇後,讓魔王露出認真的表情。

眼前那名男人的眼睛讓人有種既視感在,而腦中浮現出來的是那個還很年幼的託攏那紅色的雙眼。

「──喂、你可以『看到』什麼?」

「阿阿阿阿阿!別、別殺我阿...!求您了!」

「回答我」

魔王一步一步走了過去,艾茲則跟著一步一步的後退著。

雖然他一副想轉身逃跑的樣子,但如今他的雙腿已經沒有那個力氣了。新人則是雙眼翻白、當場坐倒在地上。

只不過是交談了兩句就變成這副模樣──這副光景完全只能用悲慘來形容。

「我、我說!所以、拜託別殺我阿!我、我可不想變成那種『怨念』的一部分阿!」

「歐──」

聽到了艾茲哭喊著的回答後,魔王咧嘴笑了起來。

這個男人有著跟託攏不同的眼睛。而這是天生下來就擁有的能力呢,又或是這個世界獨有的技能這點還不清楚。

不管是哪方,都是Game會場中不存在的能力。

「有趣,你是說你看的見亡者的數量或怨念是嗎?還是說你看的到靈魂的顏色呢?又或是看到的不是顏色而是數值呢?」

魔王將艾茲逼退到了附近房屋的牆壁旁、並近距離的觀察起那雙眼睛。

魔王伸手扶著牆壁,如今艾茲完全無路可逃了。魔王的姿態是完全不給他逃跑的機會,是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『壁咚』。

而在一旁看著的光秀不知為何雙臉通紅、嘴巴正在碎念著什麼。幸運的是這些話並沒有傳到魔王的耳裡。

「只、只是能看到一點點而已...這是真的!我什麼都沒有做!完全沒有半點與您敵對的念頭在!篙託相信我!」

「詳細說來聽看看──」

艾茲雖然腦袋一片混亂,但仍將自己的能力說了出來。

那就是這個世界所存在的稀有技能──《看穿人物》。順便一提,託攏能看到靈魂的顏色,是擁有更加上位的力量。

她的『那個』能力已經超出了技能的範疇──是被稱呼為《天賦gift》的力量。

這偏向是隻有特定人物才擁有的特殊力量,跟Game裡面的『特殊能力』非常類似。

「原來如此,利用這個能力來擔任衛哨把關是嗎──」

「就、就是這樣...所以說、我不是您的敵人。我也沒有跟著傑克一起逃跑!我們之間已經毫無關係了!」

艾茲越是拼命的懇求著、魔王臉上的笑容就越深。

當然啦、他正在想著該如何將這個力量用在拉比村吧。

「嗯、既然是因為我的所作所為而失去工作的話,我會好好負起這個責任的!放心好了,就讓我來幫你安排個工作吧!」

「阿、不、等一下...!」

「昏倒在那的他也是前途可其是嗎。那麼我就一起僱用你們吧。在我這邊工作的前景可是一片光明阿、他必然也會喜極而泣吧」

這副模樣與那套衣服怎麼看都是一片漆黑阿,他完全不管對方的意願就自顧自的講了下去。在如此細微的地方都展現出這個男人所擁有的獨裁者特質。有時甚至會踐踏對手的意願、毫不留情的以自己的意思為優先進行處理。

「嗯嗯。雖然我覺得只要有近藤與託攏的眼睛在,防禦體系就非常穩固了,但偶爾放假也是必要的呢。基於這點,如果有四雙眼睛在的話,警備體系也堅若磐石了呢」

魔王腦中浮現的是以近藤為首組成的『監視部隊』。

在現代社會中已經有容貌認證等類似系統在運作使用了,而他打算靠這些『眼睛』來組成類似的系統。

「──那麼、你們之前領的薪水是多少?」

「欸。那個、我的話、每個月...2枚金幣左右...」

魔王靠著這個資訊快速的心算了起來。

每個月約20萬日幣、一天差不多是8千日幣左右。至於新人則低很多,每個月約7萬,一天差不多就3千元左右。

畢竟擔任衛哨的工作非常的「普通」。每天只要沒有什麼特殊事件的話,就只需要做在大門附近,然後就這樣等待時間過去。在旁人來看這份工作就等於是什麼都不用做一樣,因此自然不可能會給予他們高薪。

雖然傑克很清楚理解衛哨存在的重要性,但光憑這樣就給他們高薪的話,會引起其他人強烈的不滿吧。

不管在哪個世界裡,人們都只認同眼睛看的到的辛勞付出。基於這點,魔王的賭柴體制與傑克有著次元等級上的差異。

「對於能事前找出可能犯罪者這『極稀有的存在』,這樣的薪水實在少得可憐阿。來我這邊工作的話,給你3倍的薪水。過不久我的部下會帶著貧民區的居民展開移動,跟著他們一起走吧」

魔王一邊說著一邊將大金幣放到他的手中。

那金幣的重量與耀眼的光芒讓艾茲的腦袋一陣暈眩。

「這是就業津貼。雖然我不清楚這個世界有沒有這種制度,但我在夏天與冬天都會額外發出賞金。那麼、就期待你們能好好工作了」

「欸、阿、是...」

即便魔王離開了現場,艾茲仍呆站在現場。

突然遭遇了一陣黑色的颱風,讓自己的人生都不知道被吹到哪裡去了。在一片空白的腦海中唯一留下來的是,今後的薪水變成了6枚金幣這件事。

如果是平常的時候大概會笑著以為自己是不是睡昏頭了。但緊握於手中那沉甸甸的感覺,讓他知道自己正握著大金幣。

這不是什麼夢境、一切都是現實。

「喂、新人...給我起來!看看這個阿!」

「疑咿咿咿!別殺我阿阿阿!」

「你要害怕到什麼時候阿、看看這個、這可是大金幣阿!」

「疑咿咿咿!好刺眼阿阿阿!」

「這樣話題談不下去阿!」

在這之後,他們隨同蓮一起出發,並朝著拉比村前進。

翻譯:迪斯托爾夏夫特